“既然如此，在下陪著姑娘再跳一次。”

幾乎是說完這句話的下一秒，楊小小就發現自己身體一輕，原本松松環著的手摟住了腰，無形的氣流在周身湧動，包裹著兩人，從懸崖邊一躍而下。

少女的眼睛撐的圓溜溜，她被青衣公子很好地護在懷中。隨著籠罩天地的金光，她終於看清了對面那人的臉，似竹，似玉，似深海之下沈靜又溫涼的水。

他見她茫然的樣子，墜落之中兩人的發絲糾纏在一起，低低笑了下，眉間的神色內斂而雅致：“還未請教姑娘的名字。”

“啊……楊小小。”

楊小小總覺著下墜的時間太長了，實際上也不過了幾秒，她眨了下眼，轉開臉去看呼嘯而過的景色。

這次，總會死了吧……？不對，她是想死，但是不想讓這個救過她的人死啊！

在少女猛然反應過來時，公子依舊不慌不忙地訴說，墜落讓靜謐溫潤的嗓音也變得悠長。

“在下，宋粱，對姑娘……”

千丈之下，是一片深潭。估計的時間有了些許誤差，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完，兩人就被宋粱的內力裹著一同墜入了潭中。

巨大的水聲之後，楊小小感覺到環著自己的手松開了，她看見那個好看的公子向後微微退開，自如地換了個姿勢，似乎是要游向水面去的。

水溫柔地撫慰少女的身體，而她在水中如同在水外，沒有絲毫阻礙地看了個清楚。她會水的。但是不想動。

救命恩人上去了，她留下，剛剛好。

宋粱的視力極好，水紋對他來說如同無物，在入水後他便發現一件尷尬的事，水波浮動中，楊姑娘的衣服貼在了身上，姣好的曲線畢露，令他有些不大自在地松開了手。即使方才摟著腰肢沒被發現，現在還這樣怕不是會被當成登徒子。

若是趙睿再次，必然不屑嗤笑一聲，就楊小小那個瘦巴巴的小身板，也就宋粱能眼瞎地說上一句姣好。何況她穿的又不是什麽昂貴絲綢，粗糙麻布再怎麽貼服也達不到曲線畢露的程度。

公子不知少女會不會水，但他的內力環繞在對方周身，這裏裏水面不遠，是以只要少女撲騰兩下，內力自然會幫助對方——前提是少女願意撲騰。

方放開手避開視線不去看少女，未曾游動，一直註意著身後動靜的青年很快感覺到不對。

太安靜了，連水泡音都沒有。

當他不放心地用餘光去看，只落入了少女沈靜地一片空無的眼神中。她沒有掙紮，任憑自己隨著重力被帶入越來越黑的潭深處。

公子呼吸一滯。

游魚般俯沖，抓住了對方的手。發帶和玉簪在激烈的動作中散開，一個朝著水底落去，一個朝著水面飄去。然而它們的主人完不在乎，只將視線放在少女身上。

墨色長發在水中隨著動作起伏，遮住男人的半張臉。他碰了碰少女閉著的唇，發現會有些許氣泡漏出後微微松了口氣，放棄以口度氣這個逾越又隱晦的想法，帶著少女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深潭。

“咳咳！”楊小小到了岸邊後，咳出嗆著的水，感覺到一只手克制自持地輕輕觸碰了她的肩頭，接著一股熱流轉過身，方才還濕漉漉的衣服變幹，冰涼的身體也變得溫暖。

少女楞了一下後，想到趙睿曾經也用過的內力，眼睛微微亮了起來。

真方便！真好使！

完是摸瞎烘幹少女衣物的宋粱收回手，將那只手握拳放在唇邊咳了一聲，而後彎下腰去撈自己飄至岸邊的同款青色發帶。

他沒看見少女微亮的眼神，只在心裏打了草稿後，似是有些無奈地嘆氣：“楊姑娘，在下……我可是已經救了你兩次了。”

楊小小收了收自己的好奇，軟軟垂下頭，內心愧疚，她明明以為自己死遠些就不會有事，結果還是給別人造成了麻煩。

“……對不起。”

“……我要對不起作什麽？”宋粱的衣服仍貼服在他身上，挺拔修長的身形分毫不差地展露出來，濕漉漉的墨發貼著微微露出的鎖骨，露珠順著滑落至更深的地方。他偏頭看來，目光中似乎收斂克制著什麽，註視著少女的臉，誠懇而不顯輕浮，“只是……”

“能不能告訴我，楊姑娘為何……”對人世如此沒有留戀。

他想問，最後卻問不出口。

片刻的靜默引來楊小小疑惑的註視後，宋粱又是一嘆，他往日的嘆息大抵都是要在今日做盡了。“罷了……”

他妥協著，趟著腳踝處的水靠近，最後停在楊小小一米遠處，俯首好聲好氣詢問：“姑娘可能看在我救了你兩次的份上，答應在下一個微不足道的請求？”

“下次，別在……我面前尋死了，可好？”

垂落的眼睫輕顫，清俊如青竹化形的容貌完美展露，無人忍得拒絕。

輕緩如海風絮語的嗓音被內力帶著卷到耳邊，仿佛在耳尖上有溫熱的氣流劃過。少女覺著耳尖發癢，為自己的感覺莫名其妙的同時也點了點頭：“好……吧。”

“我保證，在你面前就不……尋死了。”

說完這句話的少女心想，沒事，等他走了就行了，這還不容易嘛。

得了承諾，公子輕籲出一口氣，笑開中竟是帶了一分狐貍的狡猾：“姑娘既已許諾，可別忘了。”

“嗯嗯嗯。”少女點著頭，過了一會兒後，猶豫著開口，“那個，剛才在懸崖上面，對不起……”

“你救了我，我還那麽脾氣不好的對你。”

“對不起。”

公子微訝，他內心似乎有什麽靈感一劃而過。沒急著去捕捉，他瞧著眼巴巴等著自己回覆的楊小小，笑了下，大度得不像是往日的他：“我不是說了，我要姑娘的對不起作什麽……姑娘以後可不要再對我說這三個字了。”

“好。”

公子頂著濕漉漉的衣服，對著少女輕輕的笑，風光霽月，就像是沒看見對方流連在自己衣服上的疑惑：“說來慚愧，在下武力不濟，內力方才便用的差不多了……不過附近有在下的住所，回去換了便可……說起來，在下在不遠處還留了些東西，姑娘可能幫我取上一取？”

楊小小聽了更加愧疚，內力用的差不多了……大半都是因為她，最後一些還花費在給她烘幹衣物上。聽言後，很乖順地就朝著對方示意的方向去了。

待她消失在青翠綠植間，看不見後，宋粱臉上的笑才淡了些。他頂著濕漉漉的衣服，手腕翻轉見出現一塊傳音石。此界雖說沒有修仙之人，也並無能夠視頻之物，但是傳音石還是有的，即使只掌握在少數人手中。

青衣公子輸入一絲內力，傳音石便亮了起來。

本以為有何要事，對面的那人卻聽見公子極為冷淡且不近人情的聲音從傳音石中傳出。

“貳七，空口謊言，去領罰。”

呵，曾經還說他若是什麽濕身誘惑無人能抵擋得住，方才楊姑娘眼神都沒變一下。

貳七：“？？？？？”

不是，我什麽時候空口謊言了？公子你倒是說清楚啊？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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